□ 张明建
我出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盐场,在这里,盐田棋布,沟壑纵横,水产丰富,是典型的海边小镇。生产、生活习性仍然保留着传统方式,尤以“过年”习俗传承得不失模样。
按照旧时“过年”习俗,从年尾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始,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元宵节。即使经济困窘,也得操办鸡鱼肉蛋等年货,蒸包子、炸丸子、灌腊肠……样样不缺。
夕阳西下,圩子上空氤氲着袅袅炊烟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“年味”,这是家的味道,怎么也忘不了。
儿时记忆最深的,就是过年。从放寒假开始就数着日子“盼年”,因为过年可以有新衣服穿,有好吃的、好玩的,反正过年就是和平时不一样,就是好。过年最丰满的记忆就是母亲用猪油做的饭菜,那浓浓的香味弥漫着,闻之满嘴生津。
从年三十的“弯弯顺”到十五元宵节的“大元宝”,顿顿离不开猪油的影子。“赔不尽的闺女,过不完的年”。那时盐场穷家少业,割二斤猪肉,年三十晚上吃顿饺子,也就算对一年最好的交代了。计划经济体制下,没有自由市场,物资相对缺乏,人们肚子里都缺油水。在我们盐场,也只有过年,才会拿出肉票去杀猪站买上几斤。为能割到带肥膘的肉,还得早早去排队,长长的队伍,能排出两条堰,买回来的猪肉进行分割,肥膘放在锅里煎熬,熬出猪油,作为过年做菜的主打油,它拥有着饭菜主要佐料的统领地位,在那个年代始终未曾被撼动过。
猪油做的饭菜吃一顿两顿倒还可以,天天抹着沾满猪油的嘴,无奈中有点折磨的感觉。于是,我就在心底里默默祈祷,盼望着年快点儿过去。却不懂用猪油是那个年代父母无可取代的选择,能够吃上它就相当现在的“小康”生活了。那时对于我,期盼着过年吃上一顿“大餐”,又厌倦着顿顿都飘着白油花的饭菜,有一种既爱又恨的感觉在里头。
随着盐场日子越来越好,猪油的主体地位也被随之而来的植物油逐步替代,那曾溢满整个童年的猪油味渐渐淡化成一片记忆。那段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,但在飘香的往事中,父母的目光和那童年记忆,依然沉淀在我的内心深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