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眷恋寒窗

发布时间:2013-06-14 阅读量:

“小呀么小二郎,背着书包上学堂,不怕太阳晒,不怕那风雨狂……”这是台湾校园的流行歌曲。可不知怎的,我吟来唱去,总觉得唱的是盐圩子的学童,唱的是我们盐场的寒窗。

我们少年时,学校叫做学堂,学堂就办在家门口,上学堂,就是一脚从家门走出去,另一脚就蹦进学堂门了。我们这群圩子里的后生,几乎是懵懵懂懂摇身一变成书童的。不过,那时做书童轻松,课时不多,作业不多,书包也轻,老师教的认真,学童学的也用心,不是我怕老师板子,还真觉得从老师知识罐子里倒出来的水很新鲜。况且多学了字回到家,还会受到父母由衷地夸赞,使人陶醉,读书真好!哪像现在上学这样课时多、作业多、书包沉,叫学生感到不能承受之重。

圩子的“寒窗”有多大?其实很小。入学时的教室,不过就是一两间土屋,又低又矮,夏天热,窗子是敞开的,冬天冷,窗子是堵着的,春秋雨季看有雨无雨,是或敞或堵的。在这样的教室里上起课来,鸦雀无声,象一个宁馨儿。课外没有象样的地方做活动,就在一个院子踢毽子,做捣拐游戏,却也活泼泼地,愉快的很。第一课上的是“大小多少,上下来去,东南西北,山石田土……”等等。当时只是识了这些字,多年后想想这些组合起来的字,却十分要紧意味深长。不是吗?一个人首先要明白什么是大小、什么是上下;该多就多,该少就少,该怎么来,就怎么来,该怎么去,就怎么去……。才算明白事理,才能安身之命。所以我很佩服编小学课本的那些老师,把“大小多少”等作为第一课,是集纳了许多人生真谛,只是人悟不悟而已。

学级的添长,“寒窗”也在移动,在扩大。从初小到高小,从上中学到上高校,“寒窗”离家越来越远,“窗口”也越来越大,“秀才”出门之日,知识排闼而入。逐渐觉得,过去的“寒窗”浅了,浅到好比水只有那么一汪;今天的“寒窗”深了,深到一泓水不见底。见到的老师也多了,所抱皆深不可测,却都和蔼可亲。心目中的“寒窗”渐变成了激荡的海,一个涌动知识的海,变成万能的筐,一个能装各种知识的筐;老师学生都去赶海,而学生拾得了许多奇妙的珍珠。真是五彩缤纷啊。但毕竟是寒窗,寒冷之窗,坐冷板凳之窗,虽冷却静,可以思接千载,可以视通万里,坐冷板凳的坐功与定力,常是成就大家的必由之路。“寒窗”与人要实现的理想目标,虽然并非刹那对接,却从来不负有心人的。

“寒窗”是公认的育人净土,人才成长的摇篮。可惜在我们求学生涯最宝贵的中学阶段,教育让文革搅成了一锅粥。可谓寒窗不寒,摇篮不摇。学生斗心重,学风差,老师怕心重,惧祸牵。问中学学到了什么?必言之:哪里,哪里,都玩的。玩的是学生,荒废的是学业,耽误的是一代人,叹气的是老师。有一位老师掏心地说:做老师的也是在做文章,学生就是老师的文章,好学生就是老师的好文章。这个年头我不能存想出多少好文章了。不过,如果你们中有一两个成大器,就算我有份。这话,当时听了叫人心颤。寒窗啊,你是学生的窗,还是老师的窗?是学生的,为什么学生与她若即若离?是老师的,为什么他会既爱又怕,为什么他写出“好文章”的梦,却被另一只手无情斫断?回味起来,“寒窗”里,老师比学生更苦。可有谁解读过他们的内心?

告别寒窗,走上社会,可我仍留恋盐场的寒窗。我们就是以盐场的寒窗为起点,从圩里的僻壤走向了广阔的天地。不过后来的路,风尘万里,吹沙淘金,让我感到过去学的那些,都废用了。不够还得学。好在“学堂”遍天下。再进一回寒窗就是了,也许又会获得新的陶醉哩。(吴方友)